宛如一个强大至极的妖怪，一直锲而不舍的跟在他们身后，磨牙吮血，想要将他们粉身碎骨。
“唉......”周璟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，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：“看来先前我的猜测全都是错的，殿下与侧妃并未演戏遮掩，倒是实实在在生死相托，恩爱无比。”
琇霓裳倏地想起先前夜下那间帐篷中的权衡与哀求，面上有恍惚的神色：“真真假假，当局者冷暖自知，旁观者不过随意猜测罢了。”
周璟打量着琇霓裳，虽是布衣荆钗，然而身上自有一种不流于俗世的潇潇风骨，拉扯的笔直地颌线下露出一节如玉般修长的脖颈，宛如亭亭清荷，脆弱而美丽：“侧妃，真情假意有时连自已都是分辨不清的。”
琇霓裳神色宁静，端庄肃然，从高高的青石拱桥上望下来，眼神中有历经打磨后的深沉，与她在秦贵妃面前所见的哭哭啼啼，逆来顺受的人截然相反。
她迎着琇霓裳的视线与她对视，心中不经意地想到，本以为自已演戏的本领已是出神入化，但侧妃如此隐忍负重，与她相比，亦是不遑多让。
“周璟，现在迷途知返，也许尚有一线生机。”琇霓裳的声音从凛然寒风中传来。
“生机？从殿下手中获取生机？”周璟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，然而语气却漫不经心，“非生即死，从始至终不过只有一种选择而已。”
她说着忽然轻声叹了叹，而后伸手屈起食指，轻轻地在自已额角敲了一敲，有些遗憾又有些挫败：“先前殿下与侧妃使尽手段的引导我东西追寻，让我以为你们是想从东西两边取道逃命，毕竟殿下身受重伤，若是与我多做纠缠，会有性命之虞。”
周璟说着自嘲地笑了一笑：“你们理我用自以为是的聪明，让我理所当然地上当了。对人心如此准确的把握，此计是出自殿下之手还是侧妃之手？”
琇霓裳抿了抿苍白的嘴唇，道：“殿下心中丘壑重重，妙计频出，自然是殿下所想。”
周璟短促地笑了一声，眼中有清冷尖锐的神色：“但殿下与我接触极少，又怎会对我有如此之深的了解。”她深深地望着琇霓裳：“侧妃真是个妙人儿，明明只与我相处了短短数天，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特点。”
琇霓裳对她这番似褒似贬的言论不作回应，只是道：“以你的才略心性，为何腰围秦贵妃卖命？”
周璟避而不答，反而问道：“侧妃是与殿下站在同一个阵营的？现如今我已经知道的侧妃的身份，若是透与贵妃，侧妃与琇家便难以在京都立足，所以此番侧妃必是非要杀我不可了。”
“殿下怜你才华，你若是真心投诚，殿下自然不会对你动手。”琇霓裳轻声道，语气中依稀是劝诫之意。
然而周璟却轻声笑了起来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忍俊不禁：“侧妃有一双慧眼，极容易便能看入人心深处，侧妃与殿下相交日久，可认为殿下是这等慷慨善信之人？”
琇霓裳顿了一下，道：“你弃暗投明，殿下又惜你才能，自然会诚心相待。”
“弃暗投明？”周璟声音淡淡的，“此种勾心斗角的争权夺利，彼此压榨又何来明暗之分？”
琇霓裳的身影被河中粼粼波光映衬，凛然而又炫目：“太子乃一国根本，涉及国家存续之事。但秦贵妃阴狠善妒，以后宫身份勾结臣工，屡屡加害，动摇国本不算，还纵容爪牙鹰犬欺压民众，与民争利，只是淮州赈灾一事，系于她身上的生死孽债便不知几何。殿下与她相斗，一为自保，一为锄奸，虽当不得光明大义，但又何错之有？”
她一番话出口，周璟陡然愣了一愣，随即微微垂下眼睛，望着在粼粼波光中穿梭来去的小舟和头戴斗笠的船夫，良久之后才道：“你说的如此，不过是因为太子生来高贵，天命所归，理所当然应该践基继位，其余之人但凡有些僭越之处便是不可饶恕之罪。”
“理所当然，天命所归。”她的声音极轻极轻，宛如耳边疏忽来去的长风：“明明人生于世，各有缘法，却都被理所当然给束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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