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华贵的明黄色卷锦,显然又是一道圣旨。琇霓裳无需多想,便能猜到圣旨的内能。
无非是些指责太子耽于美色,流连章台,无心政事的行迹,而后再度催促宫轻语尽快完成并州剿匪之事。
宫轻语说的对,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步步为营,小心谋算了,眼下局面处处催逼,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
“殿下,那么如今您的打算便是直接借周琮之事,调查胡玉荣背后牵扯的势力么?”琇霓裳微微蹙起眉思索了一下,“将周琮作为棋子,倒是一个很好的算计。”
琇霓裳的神色平静而端庄,就像是在自已脸上套了一个完美无缺大家闺秀的面具,不动声色的面对一切。
“若非如此,本宫当初便不会留她性命了。”宫轻语淡淡的回应了一句。
琇霓裳心下立时了然。
宫轻语深谙人心,在审问完周璟之后,定然能够明白周璟的为人,这些人为打造出来的兵器,有着超于常人冷漠和麻木,既不被温情暖化,又不能被严刑逼迫,留着不仅没有什么用处,还会给自已带来麻烦。
但那时,宫轻语竟然没有对那个胆敢刺杀储君的周琮痛下杀手。
目的就是借此来挑动穆延德他们的神经,逼迫他们从谋定而后动的状态下及时解脱,主动对宫轻语出手。
只有主动动手,宫轻语才能从中找到他们行动的漏洞。
这一连串的前因后果迅速的呈现在琇霓裳脑海中,让她忍不住感叹。
宫轻语这般颖悟绝伦,七窍玲珑之人,就像一片深不见底海洋,不被任何忽然惊起的风浪影响,伺机而动,适时而动,在纵横十九路的棋盘上,随心所欲。
她望着太子殿下不动如山的面容,先前心中仅有的一点疑问也消失殆尽,默默地闭上了嘴巴。
宫轻语目达耳通,算无遗策,极少会做出错误的选择。
想到此处,琇霓裳眼中神色陡然一动,瞬间想起那把嵌在宫轻语胸膛中的长剑,忽的在心中幽幽的长叹了一声。
像宫轻语这般习惯在刀尖悬崖边行走之人,一旦犯错,后果将会不堪设想。
有时甚至需要用性命去弥补。
两人一时都沉默下去,宫轻语用手把玩着名贵的瓷杯,眼神被白日的阳光照射着,就像是一片无底的深渊,那点浅薄的光根本无法进入他的眼底。
这样的人,对徐行之也好,对其他人也好,真的存有半分感情么?
琇霓裳踟蹰着,一时竟然无法确定起来。
这样等待事情慢慢向前推进的日子,即让人揪心又让人无力。就像是等着一颗栽下的种子生根存活,在一切萌芽露头之前,你根本不知道种下的前因是否能结出想要的结果。
然而就在这时,忽有婢女恭声禀报,有人前来拜访天子侧妃。
正与宫轻语对弈的琇霓裳不仅愕然,迅速的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,却已是没能想到再并州会有何人会前来拜访自已。
“哪位?”她握紧了指尖黑子,定了定神,轻声问道。
“回侧妃,是胡知府大人的夫人。”婢女垂首回答。
“胡夫人?”琇霓裳下意识的抬眼望向对面的宫轻语,眼有讶色。
宫轻语应是也没有料到这个忽然从天而降的胡夫人,微微思索了一下,嘴角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:“这件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。”
琇霓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知道这个忽然前来拜访自已的胡夫人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。
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,放下手中棋子,回头对侍女吩咐了一句:“请胡夫人在侧厅稍后。”
侍女得令去后,琇霓裳便又继续将这场接近尾声的棋局下完,而后整理好了衣服,向宫轻语拜别后,便向着侧厅走去。
侧厅位于这片宅邸的东南方向,一面绕水,侧边还临着一片木槿花园,虽是凛冬时日,但花木依旧开的葳蕤,大朵大朵殷红色的花,像是鲜血染就的,在寒风中颤抖。
琇霓裳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,透过大开的侧厅门窗,看到有一人临窗而立,正出神的观望着窗边茂盛的木槿花。
琇霓裳缓步走过去,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胡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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