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红尘已老，万望珍惜。”她苦笑着摇摇头，眼中有复杂的神色。
“红尘已老，万望珍惜，只怕我还没有找到要珍惜的人。”徐行之微微皱了皱眉，似乎有些茫然。
琇霓裳对她这番似是故作豁达的言论没有做出任何评论。
她的红尘在嫁入东宫之后，便终结在宫轻语手中。
她与宫轻语并肩那么长时日，整日介的非生即死，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像是一场倏忽间划过的一道流星，还未及看清便就此流散了。
到最后，她连什么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都没有辨别清楚。
是年少时向往的平静生活？
是父兄口中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一生一世一双人？
她所追求的，所应该珍惜的人如今又在何方？
琇霓裳茫然的看着自已的双手，好像多年来第一次审视自已一路兵荒马乱的人生。
但是徐行之却是轻轻地笑了，她走近了琇霓裳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，“侧妃，你在说什么呢？侧妃所珍惜的三张软红尘不就是太子殿下么？”
琇霓裳悚然一惊，闪电般抬头看向她，脸色蓦地大变。
她心中不禁有些后悔，虽然在为数不多的接触中，她确信眼前这个女子心无芥蒂，磊落良善，但是她与宫轻语之间做戏之事却事关重大，轻易不能透露出去。
她今晚大约是被这个人一腔赤诚之心打动了，才贸然说出了那番话来。
但是，如此一来，她的满心热忱当中便会永远隔着她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，而后时时刻刻用若无其事的笑意来掩盖自已的情愫。
纵然不知宫轻语对徐行之的真是心意，然而琇霓裳依旧不忍心去阻挡，欺骗，利用这份简单而纯粹的感情。
琇霓裳收敛了面上的神情，轻声道：“天已经晚了，徐姑娘该歇息了。”
徐行之久久的望着她，片刻后才了然似的笑笑，语气轻轻地，“侧妃也请安寝吧。”
三人一时无话，而后各自回去，四周又沉默下来，一种无言的死寂蔓延开来。
琇霓裳半掩上窗户，久久凝望着窗外那一轮皎皎明月，她似是被这样凄寒的夜感染，心中蓦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悲意来，心有戚戚，千言万语却道之不得。
她不知这样沉默了多久，直到一股沁骨的寒意向着四肢百骸蔓延，才陡然惊醒过来，回过神，这才放下月已经快要落下了。
琇霓裳微微顿了一下，伸手准备去关窗，想要在天亮之前稍许休息片刻，然而视线无意间看到一个人影，惊得琇霓裳陡然愣了下来。
“殿下？”透过半掩的窗扉，琇霓裳望见宫轻语的身影，他静默的临窗而立，无声的凝视着盛大虚无的夜色，整个人就像是一抹漂浮在夜空中的一抹虚影，似乎风一吹就散了。
宫轻语被她的声音惊动，转头扫了她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“长夜将尽，殿下怎么还不曾入睡？”琇霓裳轻声问道。
宫轻语闻言，隔着一片盛大的黑夜遥遥注视着她，那样的视线复杂深远，隔着一层厚厚的东西，让琇霓裳无法辨别出其中的深意。
琇霓裳垂头微微想了想，忽然道：“先前臣妾并非有意向徐姑娘透露我们的关系，以后臣妾自会小心，请殿下不要担心。”
宫轻语不轻不重的点点头，神色悠远。
琇霓裳站在窗后，静静地凝望着他，就像是凝望着一个陌生的影子，在某个瞬间，琇霓裳险些以为出现在她视野中的并非宫轻语其人。
在长久的沉默中，琇霓裳微微捏了捏拳头，许是这足以掩盖一切的黑暗和有些陌生的宫轻语给了她勇气，琇霓裳再也忍耐不住，将心中那个盘旋许久的问题吐出了口。
“徐姑娘是无辜之人，殿下在将她作为目标之时，可曾对她有过几分怜惜？”
宫轻语就像是被她这句话从某种虚幻之中，拖回了现实。
太子殿下的眼神陡然锋锐起来，刀剑般刺向琇霓裳。
琇霓裳忍耐着那种头皮发麻的惊悸感，不屈不挠的直视着对方的视线，就像是试图直视深渊：“徐姑娘是好人，作为太子妃自然是很好的选择，但是她那样的人，一生顺遂，对这个世界和人心还存有信任，臣妾不希望就这么打碎她的梦。”
宫轻语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，漠然道：“这与你无关。”
“不，殿下。”琇霓裳立刻出声反驳：“臣妾关心她，这种清浅干净的人并不多见，殿下还有那么多选择，为什么偏偏要对她下手呢？”
宫轻语面色沉郁，似乎有浓重的夜色降临到她的脸上，衬的他整个人宛如一座伫立于夜色中的雕像。
冷淡沉默，且不近人情。
许久之后，就在琇霓裳以为宫轻语又要沉默以对的时候，她听见黑暗中传来太子殿下冷硬而淡薄的声音：“我别无选择。”
琇霓裳陡然一顿，心中所有的话陡然变成巨石，一块块堵在心头，再也难以吐出。
别无选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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